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,留下那半部《红楼》给别人写了……半生尽遭白眼冷遇,身先死,不甘,不甘!——萧红

【红月红】养儿日常(中下)

本章是月红娃和东方专场,东方流氓设定注意(其实他本来就是个流氓bushi)有虐注意,下章完结,红红出场。

6.所谓姓氏(三)

在他五岁生辰那天,他那吊儿郎当的亲爹叼着一根糖葫芦敲开了干爹的大门,说要带他回去。他抱着王权干爹的大腿死活不动,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这个生活了五年的茅草屋。

瞳娘忧心忡忡的看着眼眶微红的他和一脸风轻云淡,一如既往挂着清浅笑意的男人,不禁上前矮身摸了摸他的脑袋,轻声道:“我们会常来看你的,你是我们永远的家人。”

“那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?”他忍着自己想哭的冲动拽着瞳娘的衣角,他不想跟着抛弃了他五年的男人走。

这个时候他亲爹开口,语气欠揍:“因为我是你爹,所以你得跟我走,不然我养你干什么?”

他怒了:“我不需要你养我!”

“怎么和你爹说话呢?他毕竟是你爹。”王权干爹开口了,要把他推到火坑里。

“别说了富贵,给小浮点时间想想吧。”瞳娘素手摇了摇干爹的衣袖,拉着他往屋外走,干爹会意,轻叹着走出门去。他本想跟着一起,结果被一股大力扯住,他回头,发现那人拽着他的衣领,脸上还是欠揍的笑容。

他那亲爹一把将他扔到硬邦邦的木床上,自己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,胳膊托着脑袋,撑在分开的大腿上,坐姿十分潇洒。

“来,咱们爷俩交流交流感情?”他开口,笑意不散。

“我没有亲爹,我姓王权不姓东方。”他不从。

“按道理讲你的确不姓东方,不过不好意思,这五年你必须跟我姓,因为现在外界都知道我从表哥那里收养了你。”他还是笑,顺便咬掉一颗糖葫芦。

“你要是再逼我跟着你,我就死给你看。”他咬牙威胁着,做着最后的挣扎。

那人听后还是笑,一脸游刃有余的样子,似乎根本不怕他的威胁:“哟,才多大就知道自尽了,不过就你?上吊够不着房梁,跳河找不到长江,吃药人家不卖给你,自刎割到一半怕疼又把刀扔了,你一个小屁孩能行吗?”

他不知道该说什么,当时的他还小,还没有练成“见爹开口面无表情神功”和养成“老头犯事找娘亲解决”的好习惯,他现在只想找把菜刀砍了眼前这个嘴欠的蟑螂精!

结果还没等他去拿菜刀,亲爹先笑着感叹道:“现在是不是想拿刀砍死我?相信我,你不行的,你那亲亲干爹都不一定能收拾的了我,更何况一个不务正业,小小年纪就知道离家出走的小娃子?”

“你知道我曾经想离开这里的事?”他疑惑,难道这家伙并不是全然不关心他?

这时他亲爹终于露出点亲爹该表现出来的深沉与严厉,“废话,我说过我是你爹,你在表哥家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!下次再敢跑,我打断你的腿!”

“你都没养过我你管得着吗?”他不甘心的顶嘴,干爹和瞳娘都没打过他,最多就是冷言几句。

然后这家伙问了一个到现在他都很无语的问题:

“那对于我这几年作为父亲的失职,你就一点不想报复我?”

讲道理,哪家爹会教育儿子报复亲爹呢!就你一个奇葩好呢!

但是他无言以对,因为他的确很想好好教训这个抛弃了他五年的不负责任的蟑螂爹。

“想。”他选择实话实说。

他亲爹听到这个答案后并没有表现出意外的神色,但是他的笑容垮了下来,连同像蟑螂须一样的呆毛也软趴趴的蔫了。

他撇着嘴嘟哝着:“你还真是个不孝子,这么早就想着弑父,真令为父伤心啊。”

然后他起身,走到他身前低头,揉了揉他的小脑袋。他头顶上也有两根呆毛,只不过没有他爹的蟑螂须那么长,现在在亲爹的揉弄下,他的呆毛在他的指缝间轻轻摇晃着。他皱眉,想把头顶上作怪的手拍掉,上方却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男声。不同于王权干爹的沉稳,那声音更有磁性,邪气中含着抹温柔:

“跟我回去吧,我会把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,到时候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。”

呵,语气还是这么讨打,他能听他的吗!

然而就是因为这么一句在外人听来有违人伦的话,他下定决心跟着亲爹离开了生活五年的茅草屋,来到度过下一个五年的地方——一气道盟。

在一气道盟的日子里,他作为三任盟主东方月初的养子,被安排到亲爹身边做了贴身道童。当然,做任务的时候还是和新人道士们一起行动,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那家伙在一起。

他果然如他所说,不仅将一气道盟的外功典籍和内功心法全部传授给他,还把东方家族独门秘技一招不差的教给他。

在其他时候,这家伙能动嘴绝不动手,经常调笑着回几句话就把他堵的哑口无言。然而在练功方面他却是异常严格,早期练外功的时候,如果他摆的招式有哪里不对,他爹还是笑,只不过会顺手让他在烈日当空下扎个马步,扎到满头大汗仍不让他停止。

不仅如此,一气道盟后有一片连绵的山脉,山中有一飞瀑,清流激湍,泄出于两峰之间。这老家伙也不让他闲着,早晨让他练功,下午让他在瀑布下尝试感受天地灵气,修炼内功心法,一待就是两个时辰。

他曾经也为这么严苛的训练反抗过,结果都被老家伙一句“想不想报仇”顶回到肚子里,他的高傲心气算是被老家伙吃透了。

当然现在对他而言,这种训练程度并不算什么,毕竟他干爹小时候经受过比他更严格的教育。然而当时他还小,乍一增添这种强度的训练,身体根本受不住。于是他在来到一气道盟后的月底,在马步课上歇菜了。烈日高照下,摇摇欲坠的他眼前一黑,彻底昏了过去。

等他再醒来时,他发现天边明星闪烁,已是午夜时分。他躺在盟主专用的床上,大夏天盖着棉被不说,额头上还盖着块湿棉布。而他那盟主爹席地而坐,胳膊撑在折起的腿上,而头却轻轻靠在床边,看样子已是睡熟了。

让你这么练我,现在好了吧,只能睡地上了!

他心里这么腹诽着,脑子却是昏昏沉沉的,他有点口渴,于是他抚着脑袋,准备起身给自己倒杯水,结果刚一起身就惊动了睡在地上的男人,他迷迷糊糊的睁眼,抬头看到醒来的儿子就立刻站起来,将他按回被子里。

“现在是夏天。”他吐槽。

“夏天也给我在被子里待着!我去给你倒水。”他难得不是恶心的调侃语气,估计也是被他的突然晕倒吓坏了,接着他转到外室找水去了。

“那你就别给我这么多训练啊,是个人都被你累死了,我才五岁。”他勉强哑着嗓子说话,嗓子里如火烧般的疼痛,不过他知道他能听见。

果不其然,那人如风一般拿着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回来了:“现在不练,你将来就等着后悔去吧。”

他坐到床上,利索的往茶杯里倒了杯水,然后递到他嘴边,他接过他的杯子火急火燎的将水咕咚咕咚咽了下去,嗓子里的那团火似乎消下去一些,他的大脑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。

“睡吧,明天放你一天假。”那人的声音飘飘渺渺,近在耳前又远在天边,他却顾不上让他变成这样的“罪魁祸首”了,直接倒头去会周公了。

“你这孩子,连感谢都不说一句。”迷蒙间,他听到亲爹的抱怨声,他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,那人却不肯放过他,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。

“我也不想对你这么狠,可是你爹就吃亏在这上面了,你祖母就是当年对我太过轻松,你爹当时又太笨,才混到今天这副样子,活的比谁都累……”

笨?别闹,你要是愚笨,那一气道盟的未来就葬送在你手里了。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。

然而听完下一句,他再也无法用任何话语反驳他了。

“活出自己,别跟你爹和你娘似的,活的像个傻子一样。”

这是他在意识模糊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。

自从病倒后,他什么草药都没吃,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三夜,结果第四天竟然奇迹般的好了。病愈后规矩照旧,依旧早上练功下午运气,只不过那人会时常盯在他身边,以防重现再次晕倒的悲剧。

他会自由运用纯质阳炎是在八岁,一个很平常的下午,他在瀑布激流下像往常一样运气,他心念一动,一簇小火苗从他手心冒出来,在瀑布的浇灌下依旧发着最耀眼的火光。

在旁边盯着他运气的老头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,那个时候他知道亲爹的“高龄”,已经开始称呼他为“老头”了。

只见那老头赞许的点点头,点评道:“做得不错,比当年你爹强,不用糖葫芦也能玩火。”

废话,我又不是你,整天吃糖葫芦也不怕把牙磕坏了。

他内心吐槽,表面上却淡定的把火收起来,他跳出飞瀑之下,足尖轻点,来到老头身边。老头看上去十分兴奋,他把手搭在他肩上,有些激动的说道:“果然妖仙姐姐的训练方法就是有用,六岁御剑飞行,八岁使用神火,一气道盟的未来绝对是你的!”

他把老头的手拍掉,挑眉问道:“我娘当年是这么教的你?”

跟着老头生活了三年,他了解了很多他娘的事,因为那个时候娘亲只活在老头的言语里,所以他对她也谈不上有好感。

听到他的问话,只见老头隐去喜悦的神色。他的目光远眺,似乎是在看向特定一个方向,他的面部表情也随着目光柔和起来,唇角隐隐的弧度夹带着无尽的温柔缱绻:

“你不懂,她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子,是我心中唯一的女神。”

这是老头唯一一次向他当面表达对娘亲的心意,别看他平常潇洒恣意惯了,其实对待爱情,他也是含蓄内敛的类型。

会运用神火以后,他更是加紧练功。不久老头就逼着他闭关修行,说是这种方法有益于他接下来的修炼,他却明白道盟和妖盟近来持续的纷争已经让那人手忙脚乱,他不愿让他掺和其中。

他也知道,妖盟的盟主,就是老头口中的“女神”,他从未谋面的亲娘。

于是他难得顺从的闭了关,开始了道盟史上年龄最小的闭关修行,一修就是两年。

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头明明爱惨了他的亲娘,却要和她渐行渐远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,他的亲娘从没想过来看他一眼。不过他不想让老头担心,他已长大,不再是小时候一心想着报仇的他,他了解老头的苦衷,心里早已原谅那五年的缺席之错了。

他准备在闭关结束后告诉他这件事:他不恨他了,即使没有亲娘,他也愿意跟着他一辈子。

不过两年闭关后,他出了关,还没来得及把“好消息”告诉他,便被一辆马车接走了。马车上坐着陌生又熟悉的王权干爹。

“你爹让我带你去涂山,他说你娘在涂山等你。”依旧是沉稳的声音,他却不知道如何作答。

沉默片刻后,他开口,声音嘶哑的自己都听不下去:

“我爹呢?”

王权干爹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问题,他继续道:“他说你本来不姓东方,他和你娘约定好了,你应该以涂山为姓,现在你改过来就行。”

“我爹呢……”他坚持不懈的问着。

“他说他不如你有天赋,小时候也没有你聪明,你什么都比他强,你从此不必再想着报复他,他认输……”

“我爹呢!”

他猛地的站起身来,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个响度。

额前的碎发挡住他的眼,他看不清干爹此时脸上的表情,他只能听清一个声音,一声仿佛沧桑了半生时光的叹谓,将他引入深不见底的无尽炼狱中。

“他在与妖盟盟主涂山红红的大战中不幸殒命,遗体被傲来国抢走,尸骨无存。”

又是片刻静默。

他浑浑噩噩的跌过座驾上,大脑一片空白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像多嘴鹦鹉似的在他心里来回学舌着:

这次,他真的没有亲爹了……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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