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雪消融

本章继续东方主场，且十分高能，王权和红红出场。另外三生卦幻境设定是涂山除三位当家，全灭；墙外面全面进攻，世界除傲来国全部失守（虽然跟这章并没有什么关系）；本章有人气角色死亡和人气角色濒临死亡设定注意……

哦对，提一句，这章和镇楼图有关系，或者是我就是看到这张图构思了这个情节w

嗯，拒绝找我谈人生……

6
“副盟主，我们马上到一气渡口了，过了渡口就是傲来神国了。”

“知道了，你们先扶涂山两位当家先走，我和盟主断后……”

这个声音，应该是表哥的……他们这是在说什么，为什么去傲来国……

或者说，三生卦想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丧亲之痛的滋味？

他不会信了，他打死都不要再信这个幻境里的任何事了！

东方的意识在颠簸不平的环境逐渐清晰起来，他迷迷糊糊的听到身旁的对话，慢慢抚着额头坐起身来。

“表弟，你醒了？”

听着比往常多了几分期待的声音，东方终于睁开仿佛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，他向四周环视一圈，发现自己坐在涂山当家独有的赤瞳兔宝车里。

透过珠帘，他看到天空昏沉，远处灯火稀疏几点，凭借夕阳西下的余辉，他看到涂山特产赤瞳兔在拉车赶路，而身下触手生凉的感觉告诉他这是万年寒玉制成的冰魄静心床。

不对，这是妖仙姐姐特有的座驾，他怎么会在这里？

“表弟，你怎么了？”身边男人的声音像一道惊雷般驱散了他大脑中混沌的迷雾重重，东方猛地一哆嗦，将视线转到他的表哥身上。

颇令他震惊的是，他一向洁身自好的大表哥居然灰头土脸的，满是褶皱的明黄色道袍被划破的像破布一样，他身上还胡乱缠着好几圈绷带，鲜血似乎还在往外渗透。

而他怀里抱着身材姣好的嫂子，嫂子情况看起来更糟糕，脸色苍白，气息微弱，脸上冒着冷汗，看样子已是油尽灯枯之态了。

你大爷的三生妖卦，这是你自己创造的世界末日吧，我究竟为什么要听三少爷的鬼话用这招啊！

在内心的无尽吐槽下，东方佯装急切的朝王权问道：“表哥，我们怎么坐在妖仙……涂山盟主的车上，她在哪？还有嫂子怎么了？”

王权听到东方的问话，清亮的瞳眸瞬间暗了下来，他的目光朝怀里的清瞳深深的望去，久久不曾移开，而东方惊讶的发现那个一向镇定的表哥，他的双手竟然在微微发颤。

内心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，他赶紧追问道：“嫂子……情况不太好啊……”

在木头车轮与路上大小石子的剧烈摩擦声中，王权开口，声音苍老的仿佛已经过了半生时光：“在你昏迷期间，我们遇到那边的埋伏，她为了救一只她的同类，替她挡了致命一击，现在她只能靠水蛭族族长的灵丹勉强续命……”

饶是知道这只是三生卦为了让他迷失心智而幻化出来的幻境，遇到此情此景，东方仍是不自觉的瞳孔微缩，一时间竟感觉身下的寒玉比刚才冷了许多，冷到他心坎里。

直到这时，他才发现王权鬓发微白，已有未老先衰之态。他眼神沧桑，像是看穿了红尘万里，他神色沉重，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。但他的双臂却是紧紧的将她的爱人搂在怀里，揉进自己的血肉里，仿佛任何人都不能将他们分开。

他突然有些心慌，心悬在半空中落不下来，而那个刚才就在拼命压抑的呼喊声终于盖过了他的理智，在他心里耀武扬威起来：

这个世界妖仙姐姐呢？有他的妖仙姐姐在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呢？为什么容容姐和雅雅姐不管管呢！

可是他该如何开口？面对他从未见过的表哥，他说不出话来。

在身下宝车的颠簸中，东方抚着自己快要炸裂的大脑，理智暂时回笼。他攥紧了拳头，决定先打破此时的沉默：

“表哥，那……涂山盟主没有保护你们吗？”

东方本以为以表哥现在的状态，怎么找也得缓一会儿再回答他，没想到王权听到这话，直接抬起头来，他似乎又变回平常稳重自持的他，但是眼里却多了几分决绝。

王权开口，语出惊人：

“别想了，她在涂山现在一定已经和黑狐女王和她的大军遇到了，你回去肯定来不及。”

“……”东方一脸懵逼。

等等表哥，我还什么都没说呢，你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你先让我理理哈……

“我说什么都不能让你回去救她，就算你爱她。”王权接着说道。

唉唉唉，我暗恋妖仙姐姐什么时候让表哥知道的？

面对两条信息炸裂的话，东方内心十分蛋疼，但刚才莫名的心悸却消褪了不少。他现在只能对三生卦营造的这个环境表示由衷的感叹：还好他的表哥最后关头崩人设了哈哈，不然真被这鬼玩意骗了！怪不得用这招窥探天机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，他差点都玩完在前一个幻境中！

是啊，涂山这么厉害，那里的人再强，只派那个妖妇来也赢不了的……

此时的东方心里隐隐约约产生一个念头：反正这妖卦向他砸了一个福利大礼包，他不接着多不好意思啊！

“表哥，你看天上，有黑狐！”东方突然指着天上，朝王权喊道。

“表弟，糊孩子玩的招数别用在我身上。”王权不理他，但是对他的眼神更是冷淡，宛如在看一个智障。

“可是嫂子真醒了，你不低头看一眼？”

“嗯？”王权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。

得逞了，嘿嘿。

东方在王权低头的一瞬间迅速掏出鞋底里珍藏已久的遁地符，然后轻功一跃，迅速掠过王权跳出宝车。

王权感受到身边一阵疾风时终于回过神来，他在轻柔的放下清瞳时迅速朝东方的方向伸手，然而终是来不及，手里只抓到那件日常披肩的明黄色道袍，他的表弟就像浮光掠影一般再也看不分明了。

王权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，向东方掠出的方向默默的望着，伸出的手却慢慢放下，任由猎猎长风扬起他手里单薄的外袍。

此时此刻，王权似乎可以理解当初父亲刻意针对他的求全责备了。

看着爱人和亲人一个个都要离他远去，他能怎么办，他还能怎么办？

但他知道，那个答案一直在他心里。

他抬头，阖眸，压下内心深处一声绵长的叹喟。

东方从涂山的土地里钻出来的时候，涂山已是满目疮痍。

荒无妖烟，毫无生气，只有呼啸而起的大风和遍地横陈着的暗月守卫们，东方脚下是有些干涸的血迹，而浓重的血腥气惹得他有些许反胃。

妖仙姐姐，涂山现在究竟到哪一步了？

东方阖眸，左手撩起额前的几绺长发。突然，东方眼中滑过一丝狠厉，而右手掌心冒出一丝微弱的小火苗，他轻轻一抛，身旁草丛中隐藏的三五支黑狐便被纯质阳炎击中，发出骇人的惨叫声，整片灌木丛瞬间化为乌有。

感觉到那帮畜生的蠢蠢欲动，东方懒得和他们废话，他扬起一个自信的笑容，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洒脱不羁：

“哟，女王待客方式很特别啊，要不要放我家妖仙姐姐出来见见？”

“你还真敢回来，不愧是一气道盟千年来最为惊艳卓绝的东方盟主啊。”一个如鬼魅般飘渺的女声从远方传来，东方一笑。

“过奖过奖，扬名天下的事在下早已知晓，不用女王特地告诉我，而且现在对在下而言，妖仙姐姐的动向比较重要。”东方拱手，装模作样的作了个揖，却轻功一跃往苦情树方向。

妖仙姐姐，你在这里吧，你永远不会放弃那里的。

伴随着跟踪他而来的黑狐大队，他足尖点地，稳稳落在苦情树下。

“大小姐，你看吧，他会回来的。”刚才还隐匿在暗处的黑狐妖妇果然在这里，她还是一团黑漆漆的有胸的黑雾，看了就想打。

东方的耳边隐约划过熟悉的涔涔铃音，他的眼前，那个苦情树前盘膝而坐的美丽女子依旧红衣胜火，风华绝代。

【王权富贵果真拦不住你……】

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，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，他的眉间却溢出痛苦的神色。

“为什么要献祭……明明傲来国可以护住你的……”

盘膝而坐的女子身子一颤，竟是缓缓睁开一双火红的美眸，东方感觉他身旁的风更是猛烈了一些。

“可以啊，连涂山秘技之一的献祭都看出了，看来大小姐你当年没少教他涂山的妖法啊？”略带嘲讽意味的成熟女声响起，涂山红红一道精光闪过，一记风刃凌厉的向黑狐女王砍去，黑狐女王躲闪不及，左臂被划伤。

黑狐女王捂住伤口，脸上的笑意不减，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厌恶：

“怎么了大小姐，心虚了是不是？宁愿吸收天地灵气独撑涂山，直到力竭而亡也要送小情人离开，是不愿意让他看到你油尽灯枯的样子吗？”

【妖妇，以为这样就可以分散我的神志吗？】黑狐女王身旁霎时狂风大作，连东方这里也波及到，粉色苦情花的残香与他擦肩而过，转瞬即逝。

看来妖仙姐姐不太想让他留在这里，那他还是回表哥那里去吧。

面对着明明将要耗尽百年修为，却还在抗拒着对自己的情感的妖仙姐姐，东方转身想要离开。

“想走？晚了哟。”

不知何时，苦情树前上来众多黑狐，将东方紧紧围在他们的包围圈里。

惨了，应急的遁地符用没了，这下麻烦了……

东方无奈的摇了摇头，深感自己决策的失误，以至于中了那妖妇如此明显的计策。

【二货道士，你还能再二一点吗？我让你表哥带你离开的目的你不懂吗？】红红恨铁不成钢似的的瞪着东方，火红的眼眸鲜红如血。

唉，算了，怕什么，这是幻象，都是迷惑他的，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……

东方斟酌了好久的那些话，今天似乎终于派上了用场，他回头，朝稳如泰山的红红问道：“都到这份上了，妖仙姐姐，咱们说句实话呗，你对我……”

【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？】红红强行打断了他，她双手一翻，又向苦情巨树输送了一波天地灵气。

东方无言以对，他知道，她的涂山，她的梦想永远是最重要的，他嘛，举足轻重又无关紧要，只要不添乱就行。

“我就知道……”东方感叹着，却猝不及防的朝身后的黑狐释放一道明亮的火焰，黑狐躲避不及，有的直接化为灰烬，他眼前的黑狐“围墙”豁然出现一个缺口。

所以知道了妖仙姐姐在这个世界怎么样就行了，他不能拖了妖仙姐姐的后腿，即便在虚无缥缈的幻境中，也不行。

“东方盟主，你真不会以为我说的‘不让你走’只是说着玩的吧？”

几乎在话音落地的一瞬间，东方就震惊的看到黑狐女王瞬移到他面前，纯质阳炎从他身上炸开，但黑狐女王却毫不在意的任由火焰将她吞没，而那个如鬼魅般恶毒的声音仍在他耳边回响：

“东方月初，苦情树下就是你的死无葬身之地！”

无数道疾风化为利刃朝他攻来，东方身前的纯质阳炎被划开一个豁口，直攻他的面门而来。东方闪身躲避，却敏锐的听到身后划过的刀刃呜鸣声。

真糟糕啊，忘记有其他黑狐了，看来他又要被妖仙姐姐看扁了，不知道三生卦还有没有复活功能……

纷繁的思考在他的脑海中纷纷划过，只有那一个超然独立的丽影，仍然被存放在他心头的特殊位置。

红红，成为你的倾慕者，对你一见钟情的这件事，我永不后悔。

这是他脑子里最后飘过的一句话，然后，他听到身后利刃被弹开的清脆声响，与此同时，他敏锐的捕捉到肉体被穿过的声音，和鲜血溅地的闷哼声，铃音却仿佛戛然而止，不再出声。

似乎还有夹杂着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，摔个粉碎的响声。

东方猛地回头，难以置信的看到不知何时回到原地的黑狐女王伸出的触手，贯穿了红红的胸膛。

怎么可能！那个妖妇明明还在他身前的！

突然，匕首没入身体的痛感袭击了他，东方嘴角溢血，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，彻底隐去在内心深处。

伴随着身后更多利刃的攻击，他的身上已有无数道伤口，雪白的常服被染成了红色，腿部还扎了好几刀，东方却注意不到了，他的眼里只有她，她胸前那夺触目惊心的血之花和她嘴角上溢出的血迹，已夺去他的全部精力，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再次占据了他大脑的高地。

他为什么要愚蠢的回来？除了问一些虚无缥缈的话给她添堵他做了什么？没有他的话以她的能力，坚持一个月都不在话下……

其中依旧只有一句话，令他痛彻心扉。

她为什么要救他……

空空如也的理智再也下达不了任何命令，东方不管不顾得朝红红的方向奔去，所到之处皆火光四射，黑狐被他骇人的脸色唬住和凌厉的火光唬住，下意识的纷纷闪避，一时间竟由着他过去了。

那个摇摇欲坠的丽影近在眼前，他倾身向下，终是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。沾满血迹的双手轻柔抚上她白皙的脸颊，额前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，只有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。

这次他听清楚了，那是他的心坠落摔碎的声音。

“别哭啊……二货道士……老娘还没死呢……”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东方面前传来，东方一惊，将重伤的红红轻轻搂在自己的怀里，他忍着血液逆行的苦楚，握住红红的玉手，将自己仅剩的灵力缓缓输给红红。

红红握住东方的手，阻止了灵力的输送：“没用的……那妖妇一步步引我分神，就为了我发力的那刻将我击倒……你剩着点灵力……说不定还能……逃出去……”

一句话，让东方的泪流的更凶了，他痛苦的将头埋在红红怀里，泪水沾湿了红红的前襟。

“妖仙姐姐……我错了……你带我一起去吧……没了你……我做的一切就都是错误的……”

望着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男人，红红勉强扬起一个微笑，她揉了揉东方的脑袋，比平常对雅雅还要温柔的多。

“你没错……你的正道……就是我心中的那个美丽的世界啊……”

突然，一口鲜血从红红嘴里涌出，红红一口气提不上来，只能更为用力的回握住东方的手。

心如死灰已经取代了手部骨折成为基本矛盾，东方调整了一下姿势，让红红可以枕在他肩上，而他像倾听母亲的遗言那样，颤抖着将耳朵凑到红红的唇旁。

【你的臂膀真宽阔啊……我枕着还有点硬呢……】

“求你了，别用法力了说话……”用法力只会让生命流失的更快的！

【妖死则缘灭……我们的续缘没了……你终于不用再等我了……】

“我愿意……我愿意等你啊！”东方将红红搂的更紧，他尽力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慢慢凉下来的心上人。

红红轻笑着，如黑夜里一朵盛放的夜蔷薇。

【可是不甘心啊……若妖有转世……我……还真想尝试着做个……贤惠的妻子呢……】

纤纤玉手从东方手里滑落，铃声暂停，天地静寂。

“红红！”

除了一声夹杂着心碎的，充满绝望的惨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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